第六十章新年
關燈
小
中
大
然而齊杭這一走，陸琬卻始終沒有等到他回來。這兩日她也沒去軍營那邊，不知營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。
臘月二十九，除夕。
齊杭也並沒有像他之前約定的，說要回來陪陸琬一道守歲。
不過已經不重要了。
這一天對於陸琬來說，沒有什麽特別的。早起更衣吃飯。今天不用去軍營那邊，她起得略晚了一些。寶芝幫了她梳了新巧的發式，插戴了一套南珠頭面。要換新做的衣裳，陸琬卻拒絕了，她依舊著平時的衣裳。
一上午沒有出門，她坐在炕上低頭正寫一封書信。等到她寫完了信，正好寶芝端了餃子來。剛剛出鍋鮮美的羊肉餃子。
陸琬就著姜醋吃了十幾個。接著她又把隨身的東西清理了一遍，清出了一串銅錢，約莫有上百文的樣子。還有一個堆繡荷包，裏面有兩塊散碎銀子。她讓寶芝取了戥子來，秤了一下，兩塊加一起，約有七兩六錢。
陸琬把一塊沈的，給了寶芝：“過年了，這個就當是壓歲錢，拿去買糖吃吧。”
寶芝詫異道：“這也太多了吧。”
“不多，平時你對我多有照顧，也該表示表示。”
寶芝便給陸琬行了禮。
入夜時，陸琬獨自用了飯菜，不需要人服侍，便把寶芝打發走了。她躺在熱炕上。聽得外面爆竹聲聲，歡聲笑語，正是合家團聚守歲的時候，便回憶起之前除夕時的情景來。
祖父是極重視這樣的年節，喜歡熱鬧。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，歡聲笑語，好不熱鬧。她那妹妹很會說，常逗得大家高興。她嘴笨一些，每次輪到她說笑話的時候，總會冷場，好在每次母親都會出面替她打圓場。
像他們這樣的小孩子是極喜歡過年的，正月初一頭一天，每人都會換上新衣裳，挨次去給長輩們磕頭拜年，長輩們憐愛他們幾個小孩子，總會給不少的壓歲錢。給的這些錢陸琬也沒用的地方，專門裝在一個小箱子裏。
漸漸的那個小箱子就成了她的聚寶箱。她把鑰匙交給身邊的連翹掌管著。記得過十二歲的時候，她還拿出來清點過，金銀馃子、散碎銀兩、尋常得的那些簪環首飾。約莫有三四十兩之數。本來是打算拿這筆錢出來在生日這天邀請閨中來往的姐妹們來家，辦一場賞花宴，大家一起熱熱鬧鬧的聚一次。可這筆錢終究還是沒有派上用場，禍事就降臨了。
她那口聚寶箱如今也不知淪落到什麽地方去了。
思及往事，陸琬心中酸楚。後來從京城逃出來，在外面蟄伏的這兩年多。薛三娘陪在她的身邊，遇到年節，她給治病的那些村戶總會送些柴米油鹽，雞鴨魚肉過來聊表心意。村戶們大多樸素實誠，她在百花村呆的兩年多還真沒受過太大的委屈。過年的時候雖然清靜了些，但有薛三娘陪伴，總有個說話的人，諸事也自由。
如今到了這麽一個地方，進不得，退不得。除了躺在炕上想以前的事，她也不知自己還能做什麽。
轟隆隆，外面的鞭炮聲就沒有停歇的時候。
第二天，天未亮陸琬就起來了。
用過早飯，陸琬便和寶芝說：“今天新年，我這裏也沒什麽事。你自在的串門去吧。”
寶芝便說：“奴婢還是跟在顧姑娘身邊，隨叫隨到。”
趕不走她，陸琬也就由著她去了。
“你二爺是不是回京城呢？”
寶芝詫異道：“原來顧姑娘都知道麽？”
陸琬點頭說：“他要是在保定的話會幾天不回來，京中出什麽事了嗎？”
寶芝道：“不大清楚。不過有人捎話回來，說二爺辦完事就會回來，讓姑娘在家等他就行。”
“哦。”
陸琬借口說要去齊杭的書房呆會兒，不讓寶芝在跟前伺候。寶芝聽說，果然沒有跟了上來。
陸琬款步來到齊杭的書房，她已無心去看墻壁上掛著的到底是什麽名人字畫。把懷裏的一封信抽了出來，放了在書案上的硯屏下，用一塊烏木的鎮紙壓住了。
她看了一眼高幾上的一口座鐘，辰正。
每天這時候都有半刻鐘的功夫西面的側門沒人把守，而從書房到側門不過穿過一座跨院就到了。
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機了。陸琬不願意一直在齊杭的安排掌控裏，她有自己非做不可的事，她也不願意一直陪在他的身邊。她明白自己的心意，同時也不傻，齊家不會讓她這樣一個罪臣之後進門。她有自己的主意。
因為是新年，宅子裏的仆人們大都各自閑耍去了。一路上幸好沒遇見什麽人，她順利的從西側門出來。出來後便是一條長長的巷子。陸琬快步走著，幾乎是一路小跑的，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巷口。
走在寬闊的街道上，從熙熙攘攘的人群穿過。
這一天比以往任何時候人都要多，好幾次陸琬都差點被人擠到路旁。她拉了一個人打聽：“請問什麽地方可以雇到車轎？”
那人向東北角一指說道：“徐水橋那邊有，一打聽就知道了。”
陸琬向那人道了謝，便往那人指的方向而去。
街頭上舞獅舞龍的，還有表演雜耍的，叫賣小吃的，很是熱鬧。這副景象全是一副天下太平的氣象。
陸琬走了好半晌的路終於到了徐水橋。
正好垂楊樹下有不少的車轎停在那裏正等候著主顧們上門。
陸琬找到了一輛騾車，上前詢問道：“請問到通州去不去？”
趕騾車的是個和薛三娘差不多年紀的婦人，生得比薛三娘還要壯實。
婦人見是個年輕姑娘來打聽，探頭道：“那麽遠價錢嘛……”
陸琬忙說：“我給你七錢銀子。”
婦人忙道：“上車吧。”
陸琬踩著凳子上了車，婦人駕著騾車便一路往北。
陸琬坐在車內，這時候心情才略平靜了些。她從齊家宅子離開，一樣不屬於她的東西也沒有取。
她終於要離開這裏了，這些日子來一直在謀劃著要從保定離開。她終於等到了這個機會。她從他的世界走過，如此匆匆。
她從心底感激當時在路上對她的出手相救，也感激他這些日子來對她的照顧。
從此天各一方，她願他諸事順遂，也願他平安無憂。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臘月二十九，除夕。
齊杭也並沒有像他之前約定的，說要回來陪陸琬一道守歲。
不過已經不重要了。
這一天對於陸琬來說，沒有什麽特別的。早起更衣吃飯。今天不用去軍營那邊，她起得略晚了一些。寶芝幫了她梳了新巧的發式，插戴了一套南珠頭面。要換新做的衣裳，陸琬卻拒絕了，她依舊著平時的衣裳。
一上午沒有出門，她坐在炕上低頭正寫一封書信。等到她寫完了信，正好寶芝端了餃子來。剛剛出鍋鮮美的羊肉餃子。
陸琬就著姜醋吃了十幾個。接著她又把隨身的東西清理了一遍，清出了一串銅錢，約莫有上百文的樣子。還有一個堆繡荷包，裏面有兩塊散碎銀子。她讓寶芝取了戥子來，秤了一下，兩塊加一起，約有七兩六錢。
陸琬把一塊沈的，給了寶芝：“過年了，這個就當是壓歲錢，拿去買糖吃吧。”
寶芝詫異道：“這也太多了吧。”
“不多，平時你對我多有照顧，也該表示表示。”
寶芝便給陸琬行了禮。
入夜時，陸琬獨自用了飯菜，不需要人服侍，便把寶芝打發走了。她躺在熱炕上。聽得外面爆竹聲聲，歡聲笑語，正是合家團聚守歲的時候，便回憶起之前除夕時的情景來。
祖父是極重視這樣的年節，喜歡熱鬧。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，歡聲笑語，好不熱鬧。她那妹妹很會說，常逗得大家高興。她嘴笨一些，每次輪到她說笑話的時候，總會冷場，好在每次母親都會出面替她打圓場。
像他們這樣的小孩子是極喜歡過年的，正月初一頭一天，每人都會換上新衣裳，挨次去給長輩們磕頭拜年，長輩們憐愛他們幾個小孩子，總會給不少的壓歲錢。給的這些錢陸琬也沒用的地方，專門裝在一個小箱子裏。
漸漸的那個小箱子就成了她的聚寶箱。她把鑰匙交給身邊的連翹掌管著。記得過十二歲的時候，她還拿出來清點過，金銀馃子、散碎銀兩、尋常得的那些簪環首飾。約莫有三四十兩之數。本來是打算拿這筆錢出來在生日這天邀請閨中來往的姐妹們來家，辦一場賞花宴，大家一起熱熱鬧鬧的聚一次。可這筆錢終究還是沒有派上用場，禍事就降臨了。
她那口聚寶箱如今也不知淪落到什麽地方去了。
思及往事，陸琬心中酸楚。後來從京城逃出來，在外面蟄伏的這兩年多。薛三娘陪在她的身邊，遇到年節，她給治病的那些村戶總會送些柴米油鹽，雞鴨魚肉過來聊表心意。村戶們大多樸素實誠，她在百花村呆的兩年多還真沒受過太大的委屈。過年的時候雖然清靜了些，但有薛三娘陪伴，總有個說話的人，諸事也自由。
如今到了這麽一個地方，進不得，退不得。除了躺在炕上想以前的事，她也不知自己還能做什麽。
轟隆隆，外面的鞭炮聲就沒有停歇的時候。
第二天，天未亮陸琬就起來了。
用過早飯，陸琬便和寶芝說：“今天新年，我這裏也沒什麽事。你自在的串門去吧。”
寶芝便說：“奴婢還是跟在顧姑娘身邊，隨叫隨到。”
趕不走她，陸琬也就由著她去了。
“你二爺是不是回京城呢？”
寶芝詫異道：“原來顧姑娘都知道麽？”
陸琬點頭說：“他要是在保定的話會幾天不回來，京中出什麽事了嗎？”
寶芝道：“不大清楚。不過有人捎話回來，說二爺辦完事就會回來，讓姑娘在家等他就行。”
“哦。”
陸琬借口說要去齊杭的書房呆會兒，不讓寶芝在跟前伺候。寶芝聽說，果然沒有跟了上來。
陸琬款步來到齊杭的書房，她已無心去看墻壁上掛著的到底是什麽名人字畫。把懷裏的一封信抽了出來，放了在書案上的硯屏下，用一塊烏木的鎮紙壓住了。
她看了一眼高幾上的一口座鐘，辰正。
每天這時候都有半刻鐘的功夫西面的側門沒人把守，而從書房到側門不過穿過一座跨院就到了。
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機了。陸琬不願意一直在齊杭的安排掌控裏，她有自己非做不可的事，她也不願意一直陪在他的身邊。她明白自己的心意，同時也不傻，齊家不會讓她這樣一個罪臣之後進門。她有自己的主意。
因為是新年，宅子裏的仆人們大都各自閑耍去了。一路上幸好沒遇見什麽人，她順利的從西側門出來。出來後便是一條長長的巷子。陸琬快步走著，幾乎是一路小跑的，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巷口。
走在寬闊的街道上，從熙熙攘攘的人群穿過。
這一天比以往任何時候人都要多，好幾次陸琬都差點被人擠到路旁。她拉了一個人打聽：“請問什麽地方可以雇到車轎？”
那人向東北角一指說道：“徐水橋那邊有，一打聽就知道了。”
陸琬向那人道了謝，便往那人指的方向而去。
街頭上舞獅舞龍的，還有表演雜耍的，叫賣小吃的，很是熱鬧。這副景象全是一副天下太平的氣象。
陸琬走了好半晌的路終於到了徐水橋。
正好垂楊樹下有不少的車轎停在那裏正等候著主顧們上門。
陸琬找到了一輛騾車，上前詢問道：“請問到通州去不去？”
趕騾車的是個和薛三娘差不多年紀的婦人，生得比薛三娘還要壯實。
婦人見是個年輕姑娘來打聽，探頭道：“那麽遠價錢嘛……”
陸琬忙說：“我給你七錢銀子。”
婦人忙道：“上車吧。”
陸琬踩著凳子上了車，婦人駕著騾車便一路往北。
陸琬坐在車內，這時候心情才略平靜了些。她從齊家宅子離開，一樣不屬於她的東西也沒有取。
她終於要離開這裏了，這些日子來一直在謀劃著要從保定離開。她終於等到了這個機會。她從他的世界走過，如此匆匆。
她從心底感激當時在路上對她的出手相救，也感激他這些日子來對她的照顧。
從此天各一方，她願他諸事順遂，也願他平安無憂。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